葵英

短袖里藏着夏天 可以调情适合叙旧

©葵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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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吾迷离-28

【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这好像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久别重逢。
过去也分开过,不过时间都不长,也都不曾真的断了联系。
心情真的有点复杂。
坐在化妆室的沙发上看过去,王源站在门口被门挡着,却在巨大的化妆镜里暴露出那单薄挺直的肩背和用言语无法形容的侧脸。
镜前灯造成了光晕,像是为那好看的人影加上了如梦似幻的特效。
王俊凯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想到了三年多前的春末。

那个时候王源在重庆闭关准备中考,他在北京训练备战来年的艺考。
当时王源刚闭关没多久,两个人也时有联系,微信电话什么的,不过各自都忙着,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去想王源。
偶尔扒拉着微博看到粉丝各种哀叹,他也是笑笑——都是挺大的男生了,他们平常真没那些细腻的心思,或许真的是他有些钝感吧。
然后在某天的中午,他连续练了好几个小时的舞,累得不行摊在地板上喘粗气。
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太阳从云层后面露出了头。
透过落地的镜子,他看到窗外蓝得澄澈的天空和大片厚实的白云。
真的很美,这样简单的天空。
突然他就觉得,心里有一种化不开的惆怅。
沉甸甸的,让他的心向下坠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疼。
那一刻他想起的,是王源有一次看书时念叨了好久的一句话——
“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当时他在旁边撇着嘴连连摇头——啧啧,此等性情中人的世界他是不懂的。
可有时就是这样,曾经在耳畔擦过的一些话,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或场景猛然想起,然后你突然就懂了,那些原本以为矫情或过于细致的情绪,是真的会存在的。

北京最近的天气很好,天天都是蓝天白云的,过几天才是立夏,可升温似乎来得早了一些。
你在的话,会不会又嚷着天气太热不想吃饭想吃冰激凌?
听了几首新歌,挺不错的,就去找了吉他谱,不过只是自己在房间里偷偷练。
你在的话,会不会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某天突然哼起我练的歌?
老师教了新的舞蹈,超帅,不过练起来很累就是了,而且对身体的柔韧性要求很高。
你在的话,会不会又被拉筋折磨得痛不欲生却偷偷对着镜子多练几遍动作?
唉唉,你在的话,现在是不是正跟我一样躺在这里说我们累得像狗呢?
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唱着“突然好想你”,唱着“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但最清晰的画面和声音却是——
在某个不太繁忙的午后,王源窝在沙发里,是最舒适的姿势,手里拿着本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书,嘴里念叨着,眼里是他当时还不懂的情绪。
“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想起14年时还会因为想他而哭鼻子的王源,想念这种感觉,他的小朋友可能比他早懂一些。
不过没关系,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比他的小朋友也要早懂一些。
天气很好,我吃得好,睡得好,训练也很好。
但是,如果你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回忆从那面镜子中透出来,折射出无数情绪,唯有王源僵直的姿势提醒着王俊凯,现在不是五年前,也不是三年前,更不是两年前。
他和王源不是因为闭关考试分开再见面,而是他正在试图挽回去年被他伤害的感情。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流连在镜中的身影上,一瞬间竟然觉得,不喜欢王源就好了,再也不见面就好了,那样他就不用承受现在的欣喜与焦灼、渴望与却步,不用一边克制想把这人拥在怀里的冲动,一边忍住不在他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来之前他捋清了思路,想着就算不能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也要跟王源解释自己的初衷绝对是为了他好。
可在看到王源的这一瞬间,所有设想好的东西都灰飞烟灭了——他愿意什么都不去辩驳,只说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似乎只要王源愿意原谅就没什么不可以。

女孩子的情商显然要高一些,贝嘉宁在王俊凯突然来探班的时候就觉得挺奇怪,这会儿王源的出现又显然不是偶然,她不由暗骂唐瑜那个家伙不知在背后捣了多少鬼。
贝嘉宁对这两个人的事情知道的其实挺多,先是因为《青苔》和王俊凯混熟了,后来又归功于唐瑜和王源也慢慢熟络,去年这俩人闹得那一出她虽然不清楚个中原因,但念及她和唐瑜断了青梅竹马情分时的滋味,料想这两个人也不怎么好过,眼前这次见面大概就是唐瑜为此特地安排的吧。
“大家先出去吧,我跟两个帅哥单独聊会儿。”君子有成人之美,贝嘉宁想了想,示意助理把化妆师服装师还有王源的小助理一并拉了出去,等门关上后又道,“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我可能都得用来试衣服,就不奉陪了哦。”
贝嘉宁做足了戏,然后一边感慨自己真是好演员,一边进了里面的试衣间。
刚才还挤满了人的化妆室此时空荡荡的,两个人还是一站一座,都没有动,仿佛刚才小小的骚动与他们毫不相干。
王俊凯心里忐忑,但也知道时不待人,站起身来向王源走去:“王源儿……”
来之前他想过的,王源会是什么反应。
打他一拳?骂他一顿?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不理他吧?
没关系,没关系。他有心理准备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王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王俊凯啊……好久不见。”
刚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地停在那里,变成了一个尴尬的姿势。
王源说,“王俊凯啊”,像是在说一个不怎么熟的人。
王源还说,“好久不见”,像是一声再普通不过的招呼。
王源笑了,是那种面对粉丝面对媒体的笑,嘴角有弧度,眼里没情绪,甚至比不上刚才进门时对着贝嘉宁的那个笑。
王俊凯这一刻才明白,生活中也许会有很多套路,但是对他来说王源绝不是其中之一,之前想好的那些台词通通都无法作数,他必须承认这样的王源让他措手不及。
“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王源双手揣在口袋里,退了一步靠在了梳妆台边,姿态看起来很放松。
这样的场景让王俊凯觉得很恍惚,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王源显然没有生气,至少没有表现出生气,但过去王源不生气也不是现在这种样子。
笑容、姿态、神情,全然都是他陌生的。
尤其是看着他的那个眼神,既没有弯弯的笑意,也没有亮亮的星光。
“王源儿,我来是想跟你说……”王俊凯挣扎了一下,试图找回自己之前的状态。
“我听了你的新专辑,”王源不动声色地打断他,“挺不错的。”
“……”这是王俊凯没想过的,有一天他会完全不知道王源唱的哪一出。
“好了,我该走了,”王源也没有等他说话的意思,直起身道,“帮我跟贝嘉宁说一声祝她演出成功。”
王俊凯愣愣地看着他转过身打开门,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王源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会偶尔闹个小脾气什么的,却很少真的生气,可他同样也是个很倔强的人,如果真的生气了,往往就会记很久很久,而且会故意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让人连道歉都不好开口——小天蝎诚不欺我。
现在他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王源。
可怕的是在王源眼里,他不仅理亏,还看起来像个感情骗子。
王俊凯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倒让里间抑制不住八卦之心的贝嘉宁急了起来,开门探出头来就冲他小声嚷嚷:“你愣在这干什么?!”
他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外跑。
贝嘉宁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从里间走出来,慢慢走到桌边时,神色逐渐变得安静又复杂了。
桌子上放着王源带来的那束花。
是她喜欢的白玫瑰和风信子,想来是唐瑜的意思。
自言自语的时候像是叹息也像抱怨:“你早干什么去了啊……”

一路追到停车场,王俊凯才看到正准备上车的王源,连忙跑过去拦住了人:“王源儿!”
王源还没什么反应,倒是那个助理瞬间从驾驶座那边移动过来拦住了他。
“王源儿,我们谈一谈吧?”王俊凯皱着眉无视了眼前陌生男孩张开双臂的护雏姿势,只对王源道,“一小会儿就行!”
“不好意思,”王源的神情还是冷定的,“我还有别的事情,没什么时间了。”
推诿的态度过于明显,这样被拒之门外的感觉让王俊凯很是焦躁,他一把推开牢牢挡在他面前的小童:“我又不是粉丝你拦着我干什么?!”
“王源还有别的行程,现在就要走了。”小童和王俊凯差不多高,再次拦在他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危险人士。
说实话王俊凯活到二十岁,近一半的时间都活在公众的目光中,除了跟身边的熟人闹腾外还真没跟谁起过冲突,不过这会儿也真是急了,心想你算哪根葱我跟王源睡一张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里浪着呢……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吹胡子……哦不、是瞪眼睛:“你让开!”
没想到小助理也是个牛脾气,说话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现在应该是你让开。”
虽然停车场没什么人,今天偷偷过来探班也没有被发现的迹象,但王源心里清楚他和王俊凯只要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那就是一阵轩然大波,而且那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居然开始了推推搡搡,让他看得一脸黑线。
“小童。”没办法只好从后座下来,叫了一声。
童唯君回了下头,看到王源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确实不太合适,只好把手放下来,王俊凯立刻就绕过了他,走向了王源。
“王源儿,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说。”王俊凯没有走得太近,他其实有点怕王源现在没什么温度的眼神。
“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改天吧。”王源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似乎不抵触,但却没有给他任何希望的意思。
“改天是什么时候?”王俊凯真的更希望他能生气,生好大的气,像过去一样一脸不高兴也不理他,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若无其事却又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王源儿,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
“我没有生气,你不是让唐瑜打了电话给我吗?我当时就说了没生气。”王源打断他,“我真的还有别的事,不能再说了,抱歉。”
“那就在路上说也可以,我坐你的车跟你说总可以了吧?”
“你为什么要坐我的车?”王源死撑了半天已经很累了,有点受不了他的脑回路,“王俊凯,我们现在不应该出现在一起,今天就根本不该碰面……”
看到王源面露倦色王俊凯有点于心不忍,但他知道两个人见一次面着实不易,不把握机会有没有下次真不一定,所以还是紧咬着不松口:“你就当我没车搭便车不可以吗?”
“没车?难道你是走路来的吗?”王源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了。
王俊凯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随手就扔进旁边下水道口:“我不小心把车钥匙丢了。”
王源在小童的目瞪口呆中强装镇定,这样不可理喻的王俊凯他也是第一次见:“你可真够不小心的,打电话叫人来接吧。”
“手机坏了。”王俊凯掏出手机就要往地下甩,王源没忍住上前一步拉住他:“王俊凯,你疯了??”
“还有什么?你要让我打车回去吗?”王俊凯也觉得自己有点疯,但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见到王源,什么如隔三秋、什么思之如狂,这些根本就形容不了他的感觉,什么中考闭关、什么高考闭关,这些何尝比的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分别。
就算他能在人前人后装作若无其事,就算他能继续在舞台和镜头前光芒万丈,就算他能面对唐瑜的质问振振有词,可是那些在深夜、午后或早晨乃至于随时随地都会突然涌上胸臆的痛楚,都是他追悔莫及的证明。
他不是后悔保护王源,他是后悔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让两个人都免受痛苦。
所以他现在来了,寄希望于“只要开始就不算太迟”的格言。
所以他把钱包手机全部捧着,问王源:“你说吧,你还要我怎样?”
“……”王源看着他,真的像看一个陌生人。唐瑜说得对,王俊凯变了。
王俊凯以前再生气再激动都习惯自己憋着,有时候连他都看不下去要去一次次问,可是现在的王俊凯就这样疯了似的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仿佛不能跟他说话是莫大的痛苦,承受不住就必须释放出来。
可能吗?去年斩钉截铁要离开的人,现在用尽各种方式要接近他?
两个人僵持着,一个瞪着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吃人,一个冷着面孔气温骤降到零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车灯的光打破了局面,三个人都是一愣,小童说了一声“快走吧”就往驾驶座跑,王俊凯却在王源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把手里的东西都扔进了车里。
王源又是一怔: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眼看着那辆车拐了个弯就要朝这个方向过来,王俊凯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王源心底叹了口气,轻声道:“上车吧。”

11月底了,北京很冷。
站在路边搓着手的小童觉得自己像一棵冻得叶儿黄的小白菜。
车里两个人吹着暖风,脸色却不比车外的小助理好多少。
“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王源开了口,脸却对着窗外。
王俊凯看着他,却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侧脸。
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
“刚开始我总是睡不着觉,挺一个晚上迷迷糊糊眯过去,没几分钟又醒了。后来我开始在睡不着的时候从头回忆我们以前的事情,真的好长,刚开始要想到你走的那天才行,后来慢慢缩短,直到现在每天重复的都是你第一次见我时说你好的样子。”
“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夹你不爱吃的东西,后来有一天发现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不爱吃的,我就质问助理怎么回事,助理特莫名其妙地反问我:这不是你一直爱吃的吗?”
“公司的营养师列了一大堆不让多吃的东西,有的我爱吃,忍起来挺辛苦的,我就想着,这些东西你也不应该多吃,我们一起忍着,然后好像就不那么难熬了。”
“你高考那天我紧张得什么都做不了,节目录了一半被叫停,老板看我状态实在不好就放了我的假,但是闲在家里好像更焦躁,后来我索性下了两套高考题做,奇怪的是明明大部分都不会,心里却突然平静了。”
“有的时候我会故意打电话给我们都认识的人,听他们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你的名字,他们不知道其实我都能察觉得到,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每次听到他们回避,就好像真的听到一次你的名字,次数那么多,就好像数着我们多么好。”
……
王俊凯没有解释去年的事情,也没有道歉,在看到王源那个冷漠的侧脸时他就知道那些都没用,而且那些狡辩和争执,也不是他真的想说的。
他真的想说的,其实就是那些小事。
那些贯穿在他这一年中的思念和挣扎。
那些他无数次想着如果王源在就好了的瞬间。
站在舞台上也好,身处镜头中也罢。
辛苦的训练也好,偶尔放松休假也罢。
情绪很低落也好,难得有个好心情也罢。
不管在做什么,不管在哪里,总有那么多有意无意的时刻,他心里飘着那句“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他一点点絮絮叨叨着,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他紧紧盯着王源的侧脸,试图找出回心转意的迹象。
可是王源没有,王源听了一会儿就转过了头,神情还是淡淡的。

“王俊凯,”王源说,“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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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昨晚的崩溃在今天午后晒着太阳看你们的评论时好了。
没舍得删,转了自己可见。
真的谢谢。
下午好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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