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吾迷离-21
【那时被风迷了眼，视线范围只有你。】
房间很小，走过去不过三四步。
而王源就那样以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安安静静地睡在他的床上。
光线微弱，奶白色的皮肤呈现出诱人的光泽。
周围静止，连呼吸时身体的轻微起伏和睫毛颤动都清晰可见。
屋外喧闹，那些人抢披萨吃的声音衬得房间内更静谧温柔。
这般光景在眼前，王俊凯砰砰跳动的心脏诉说的却不仅仅是喜欢的心动，而更多的是，一种身心都被占据的满足。
曾经因为害怕自己深重的渴望而连跟王源同房间都不敢，此时此刻，却仅仅因为能站在床边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初见的时候没想到会喜欢你。
喜欢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喜欢你。
可是现在，却真真切切感受着这感情带来的沉甸甸的分量和几乎要溢出胸口的欢喜。
王源儿啊，我这么喜欢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小兔子若有似无地哼哼了两声，皱起了眉头。
几乎是下意识地，王俊凯俯下身，轻轻握住了那只搭在枕边的手。
然后，亲了一下眉头皱起的部分。
小兔子紧绷的面部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王俊凯不由勾了勾嘴角，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这张让他移不开视线的脸，觉得心都要化了。
真的是太过喜欢了。
可是下一秒，王源突然睁开了眼睛。
王俊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距离太不寻常了，更可况他一只手还纠缠着王源的手指。
不过说是睁开了眼睛，其实王俊凯根本看不出来王源是醒了还是做梦了，那双圆圆的眼睛虽然睁着，可是眼里却没什么焦点，隐约有些水光，黑暗里也看不清是不是真的落在他的脸上。
心脏突突地跳着，视线若有若无地碰撞着。
下一刻，小家伙突然抬了抬脖子，吧唧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王俊凯的大脑瞬间就当机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源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姿势，睡得安稳。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可是他下巴靠近左边嘴角的位置，那柔软湿润的触感还停留在那里。
鼻息内还停留着方才距离极近时绕上他鼻尖的薄荷奶香。
……
卧槽这个剧情发展！！真以为他是柳下惠啊？！
现在他真的感觉不太好了！
王源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梦。
其实当他倒在王俊凯的床上打着滚，闻着独属于王俊凯的气味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算什么啊，趁王俊凯不在的时候跑来睡他的床。
可是就是没忍住啊，为了王俊凯而特意绕了大半个北京城回到公司来住，见不到人，想在充满他气息的房间里睡一觉也不过分吧？
不过这种事情……绝对绝对不能让王俊凯知道！
当然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就是，他梦见了王俊凯。
最开始时候的王俊凯。
梦里的王俊凯还是初见时不满12岁的模样，而他却是现在的样子。
所以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个梦，可不知怎么的，却一点都不想醒来。
现实中见不到，梦里见一见也好啊。
于是小小的王俊凯在他前边跑啊跑，他就在身后追啊追。
奇怪的是，明明是他的腿比较长，为什么却总是追不上呢？
他追了好久，追得好累，追得小小的王俊凯都长成了18岁的王俊凯，可还是没有追上。
太累了，有些生气，所以索性赌着气站在原地不动了。
没想他停了下来，王俊凯也停了下来。
不但停了下来，还转过身向他走来。
什么嘛……早知道就不追了。
眼看着王俊凯走近了，他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因为眼前的王俊凯虽然是18岁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却分明是11岁的懵懂神情。
真的好奇怪。
更加没想到的时，就是这样的王俊凯，带着最初相遇时安静又寂寥眼神的王俊凯，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王源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心底酸软一片。
眼里的潮湿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王俊凯变得不太清晰，一会儿是11岁的眼神，一会儿又是现在的神情。
似乎变了很多，却又有什么贯穿始终。
那是一种能触动他心里深处柔软的东西。
所以他没忍住，抬起头亲了亲王俊凯。
他想亲亲11岁王俊凯的眼睛，那么寂寞的眼神不要再出现了好不好？
他想亲亲18岁王俊凯的嘴巴，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初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喜欢了这么久却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喜欢。
也一不小心让这喜欢变得过于专注、任性和小气，居然还开始希望你能回应这样的喜欢。
真的是太过喜欢了吧。
做梦的时候希望醒来时不要忘记，醒来时却巴不得自己赶紧忘记。
这么羞耻的梦怎么会是源哥做出来的呢？！
可是下一秒王源就顾不上纠结他的梦了——更令他羞耻的事情就摆在眼前。
王俊凯回来了。
就算不回头也能分辨出来，左手臂被他枕着的人是王俊凯，露出的左手被他右手紧扣着的人王俊凯，另一只手环抱着他腰身的人是王俊凯，前胸贴着他后背的人是王俊凯，小腿与他的腿纠缠不清的人还是王俊凯……
啊啊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俊凯明明说他回不来的不是吗？？
而且、而且、而且……这个姿势什么情况？？
虽然他们过去也经常一张床睡，但最多就是早上起来发现枕着一个枕头的程度，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亲密的姿态。
就算曾经在打闹之间消除过两人之间的每一分距离，但那些闹腾跟此时早晨醒来第一刻的暧昧姿态显然太不同了。
闭着眼睛也能想象此刻两个人是怎样的姿势，背后的人呼吸之间气息轻轻打在耳后敏感的皮肤上，王源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像被丢进了桑拿房，发红发烫几乎要失去知觉。
一动都不敢动。
如果非要说实话，其实是一动都不想动。
发现自己喜欢王俊凯之后，他经常会一不小心陷入一些若有若无的遐想中——
看着王俊凯慢慢变宽的肩膀想要趴上去蹭蹭。
看着王俊凯渐渐结实的手臂想要被抱一抱。
看见王俊凯下意识舔虎牙的动作想要亲亲。
说起来有点丢脸，他十七岁了，却连这种奇怪的脑补是不是因为喜欢都不知道。
因为除了王俊凯，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想法。
所以除了王俊凯，他是不是也没拿出过这样的感情？
正因为如此，此时他蜷缩在王俊凯的怀抱里，一动也不想动，心里漫过了无数想法。
这样的背后拥抱，跟想象中一样厚实温暖，却比想象中让他更想赖着不走一千倍一万倍。
五点多钟，正是晨曦微露的时间。
早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清爽明朗。
而他喜欢的人，他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人，正拥着他熟睡。
感觉全世界都是他的了。
搔在颈部的呼吸真的太痒了，王源忍不住微微变换了下姿势，却在小幅度移动了一下后蓦地整个人都僵直了。
因为他感觉到……某个硬硬的东西，抵到了他的……
下一秒，王源像触电了一般猛地坐起身把王俊凯向床的另一边使劲一推——
单人床再宽也是单人床，墙角再短也是墙角。
王俊凯在睡梦中被推得后背撞在半截突出的墙壁上，下半身直接掉下了床，“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熟睡间被疼痛惊醒整个人都是懵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某只小兔子像真的遇见老虎一样窜出了房间。
凌晨五点的公司宿舍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睡梦中的老男人们翻了翻身，接着睡。
完全不知道方才冲进洗手间的小朋友这会儿正在天人交战。
一头扎进洗手间，甩上门，用冷水冲了冲发烫的脸颊，然后挥手大力拍了拍脑门儿。
在完成上述一系列动作之后，王源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果然，温度被冷水带走只是错觉，他的脸还是红得堪比猴屁股。
现在连额头都被他自己拍红了，真是太棒了。
好好的一天被他过成了进阶式的羞耻play。
王源啊王源，你究竟在害羞什么？！
明明是男生早晨最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虽然刚好碰到了他有点囧，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不是？
而且、而且，他又不是没见过……一起游泳一起换衣服的次数多了去了，王俊凯那个……那啥……呃……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画面，王源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声如雷鼓，连忙使劲甩了甩脑袋——
我去这个傻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啊啊啊啊！都甩出去甩出去！退散！！
在经历了把自己甩得有些晕、扶着墙缓了半天、深呼吸恢复镇定等等一系列动作之后，王源终于觉得自己淡定了一些。
再次回到那个房间需要鼓起的勇气比第一次登台还多一些。
等王源犹犹豫豫地回到房间时，发现这场尴尬闹剧的罪魁祸首看起来好像比他还惨一点——王俊凯正一脸懵逼地坐在床上一手揉背一手揉腿，姿势看起来有点好笑。
王源想笑却没笑出来，绷着脸走进去却不走近，开口说话时眼睛还看着别处：“摔着了？”
“小兔崽子你力气变大了啊？”王俊凯指着自己膝盖上的红肿，“这个绝对一会儿就变青了，你这是家暴。”
不过是句玩笑话，却让王源好不容易恢复常温的耳朵又开始发烫，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向王俊凯：“活该，疼死你算了。”
王俊凯接住了枕头，却突然一副痛得要死的样子捂住了腰：“卧槽疼疼疼疼死我了！”
王源吓了一跳，一步蹦上床就去扒着王俊凯的肩膀掀他衣服：“哪里疼了？扭到了？还是刚才撞了？”
“撞到了，别动别动疼死我了！”
“你让我看一下！别乱动！”王源隐约记得方才那一推使了好大的力气，心里又急又悔，等掀起衣服却见王俊凯只是腰上红了一小块，再看王俊凯是就发现了他即使埋着头也藏不住的猫纹，突然醒悟自己上了当，气得一巴掌拍在王俊凯背上站起身就要走。
王俊凯见他急了，连忙一把拉着他坐回床上：“我错咯我错咯，别生气，我是看你真回公司太高兴了。”
王源坐在床上没理他，但也没再挣着要走。
“刚才怎么了？吓着你了？”王俊凯问道，他没想到自己赶回来小朋友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王源反应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立马涨红了脸道：“有、有什么好吓的！我又不是没有！”
“是啊，你也是吓了我一跳。”王俊凯点点头，他也没想到王源真的会回公司。
没想到王源却突然炸了毛：“王俊凯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那个……什么了……”
“就昨天晚上啊。”王俊凯表示很无辜。
“昨、昨天晚上我、我怎么了我？！”被这句话弄得很慌，王源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梦见王俊凯这件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场面啊……
“我一回来看见你在我房间也吓了一跳啊。”王俊凯有些好笑地看着王源瞬息万变的表情，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真的是可爱到不行啊。
王源凌乱了一下，一颗心总算安放了下来：“啊？！啊……是、是这个意思啊……”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在我房间睡觉了？小红帽你是迷路了吗？”大灰狼侧着头不怀好意地看着无辜的小兔子。
大清早就饱受起起伏伏的情绪折磨的王源脸颊涨得通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拿起枕头就砸：“王俊凯！你特么敢再混蛋一点吗？！”
我为了见你而回来，你为了见我而赶来。
发生了这样让人心里甜到发痛的事情，真的免不了会兴奋过头吧。
所以原本以为会很温情的久别重逢，最后就在两个人幼儿园小朋友吵架式的打闹中度过了。
当天王源坐着飞机回重庆时心里还在忍不住抱怨，这场来之不易的见面未免也进行得太逗逼了些，那些小说和影视剧中的桥段好像真的离生活很远。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青苔》就完成了前期宣传等着播出，《北国之春》进入了制作期，队友刚好也出关了，他们时隔几个月后终于再次合体开始活动。
明明是以月份为单位计算的时间，可两个人都觉得一起跑行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时隔太久还是情绪作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闭关不见面，再次共同行动的两人像是被打回了原形。
录节目的时候忍不住耳语对视，好像再细小的事情也想跟对方分享一下。
休息的时候挤在一起玩手机，全然不顾单人沙发抗议着承受不住两个大男孩的折磨。
在拥挤的机场里肩并肩，明明早已不是在人群中茫然的小孩，却重新开始下意识寻找对方的身影。
晚上也不太闹腾了，不用旁人去催就早早地一起窝在床上，有时听歌，有时聊天，有时累了就乖乖睡觉。
综艺也好，采访也罢，私下里你推我搡的亲昵细节一不小心就蔓延到镜头中。
一不小心回到了最初的日子，无论在哪里都是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模样。
王源在某一刻也会突然惊觉两个人是不是过于亲密了——毕竟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最后的结果是公司明里暗里提醒他们要“注意”。
可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一向以自我管理能力超强而骄傲的他，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深陷温柔的漩涡。
真的是温柔的漩涡。
而这个漩涡，好像是王俊凯在不经意之间设下的。
落在身上专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时不由自主露出的笑容，上下车时递过来的温厚手掌，凑近耳语时打在脖颈的呼吸……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心情发生了变化，连带着这些明明过去也曾无数次发生的场景都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一种名为暧昧的意味。
这种暧昧就像会令人上瘾的毒，比起真的确认什么似乎更为要命，搅扰着他的理智，让他每次徘徊着即将挣脱，下一秒又忍不住诱惑被拉回，简直有点可怕。
有的时候让他忍不住去想，这样意味不明对待他的王俊凯，是不是也被同样的感情困扰着？
除去令他们各自心跳加速的甜蜜，以他们为中心的那个小宇宙依旧不怎么太平，队友因为闭关耽搁了单人作品的宣传，偏偏《青苔》和《北国之春》都正火热，相比之下就有了不小的落差。
两个人此时格外亲密的姿态一不小心成了导火线，时隔两年再次掀起了一小波“排挤论”的宣扬者，引得粉丝们又开始掐架。
本以为公司会做点什么或至少要求他们注意一下，没想到这一次却毫无动静，既然没有人将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还是少年心性的俩人面对波动时的一丝惶恐很快就被朝夕相处的满足盖了过去。
倒是小任姐提醒过他们几回，不过都是私下里，一向利落的重庆小辣椒说出劝告的话时不知为何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本来就不怎么怕她的两个大男生那个时候正沉浸在台湾夏天的海风里，一面追逐打闹一面忍不住回忆第一次来到这片海时两人的模样，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不中听的话，自然都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当她隐隐约约提起小师弟们也即将组合出道时，王俊凯一边往王源在白得在阳光下有些反光的小腿上堆沙子，一边还开着玩笑：“他们现在出道都太晚了，10后都开始撩妹了。”
然后王源又开始吐槽“你个90后有什么立场说这话”，两个人互相挤兑着，隐约还有些小孩子的模样，让一旁看着的小任姐露出了更为复杂的神情。
可惜两人被海风迷了眼，都只看得见对方的模样。
夏天结束的时候，王源准备返回重庆，10月《北国之春》就要上映，之后一段时间他免不了要围着自己的电影打转了。
不到三个月的朝夕相处，让他好不容易养成的王俊凯不在身边的习惯打了个转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不郁闷是假的，说只有一点点郁闷也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兔子嘴角向下的弧度里看出了不开心，王俊凯露出了宠溺的笑，趁没人注意时凑了过去，小声说了一句话。
然后小兔子眼睛里的星星立刻就一闪一闪亮晶晶了。
他听见王俊凯说：“我生日的时候回去找你。”
王俊凯要回重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