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20
【所有的未来都是不安的。】
到广州的那一天，王源心情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在高架上堵了四十多分钟都没有着急。
Mia和Lucas一边查着路况，一边计算需要多长时间，念叨着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发布会的开场。王源自己却一副不操心的样子，缩在座位上拨弄手机。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人就有点儿见不得他这么自在的样子了。
Mia忍不住道：“王源，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你现在不是压轴的神秘嘉宾了，不但要开场，还要做嘉宾主持跟全场的知不知道？赶不上我看你怎么办。”
王源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手机上，顺口道：“没关系，制片方刚刚做了两手准备，赶不上开场就中场再上，不要紧。”
Mia和Lucas都是一愣，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Mia又接了一句：“没有人联系我啊。”
“啊……”王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太快，不过也没打算刻意瞒着他俩，“……王俊凯说的……”
Lucas没吭声，但是Mia却瞬间换上了揶揄的笑：“啧啧，才几天呀……”
王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吭声，重新收回注意力拿起了手机。
刚好手机微微震了一下，是王俊凯又发来了新消息——
“在订午餐，吃什么？”两人开始联络之后王俊凯的信息一直这么简略，但是王源依旧能从字里行间看到往昔的影子。比如现在王俊凯没问他吃过没或吃不吃，而是直接问他吃什么。这样的消息让王源有点想撒娇，但是说实话他现在还不敢。
想了想，回了一句“不一定能按时赶过去，别给我们订了。”
王俊凯回复的速度惊人，不过这次只剩下三个字：“吃什么？”
王源无奈，但心里似乎有小兔子乱跳。
只好抬起头问Mia：“那边在订午餐，你们要吃什么？”
Mia和Lucas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应该是老天爷也怕了王俊凯想让王源好好吃饭的执念，没过多久路况就变好，一行人顺利赶到了发布会现场。
一进休息室，王源就听王俊凯的小助理开始招呼：“来了来了，可以吃饭……”可惜话没说完就被王俊凯一记眼刀杀了回去。
王源不由一怔，看看桌上的饭菜已经没有了热气，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在想：难道这是在等我们？
但是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一群人互相打了招呼就开始一边吃饭一边核对流程。
王源近几天的行程都很满，刚刚复出有很多工作要做，新专辑的宣传和各种访谈安排得满满当当，又临时加入了为《舍吾迷离》宣传的计划，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整个人都处于半疲惫的状态。
劳累的时候本身胃口就不好，此时还要一边吃一边听一群人唠叨，只觉得更没食欲了，于是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悄悄放下了碗筷。
挨着王源坐的Mia见他这样，连忙压低声音道：“怎么不吃了？你早上在飞机上就没吃什么，现在连午饭都不好好吃，你这是要修仙啊？”
王源一累就懒得跟她斗嘴，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想吃了。”
Mia平常不是喜欢啰嗦的人，但是王源复出之后对忙碌工作的各种不适应让她有些担心，况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于是耐心劝道：“再吃点吧，发布会的时间长着呢，你还要跟全程，肯定会饿的。”
这回王源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摇头。
不料桌子另一边的王俊凯突然把筷子放下，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所有人都一愣。只听他对负责流程的工作人员道：“时间还来得及，要不吃完饭再说？”
王俊凯工作至上是出了名的，平常别说吃饭的时候，几乎每天一睁眼就是工作工作，此时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自然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但是大明星难得任性一次，工作人员连忙暂停，招呼大家专心吃饭。
见此状况王源正打算离座去休息，不想王俊凯筷子都没拿起来目光就扫了过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他放下的碗，扬了扬下巴。
王源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摇摇头表示不吃了。
王俊凯的目光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极具威胁意味地横了他一眼，接收到这种目光，王源几乎是下意识地秒怂，迅速地重新拿起了碗筷。
捕捉到全过程的Mia和Yuna姐内心是奔溃的——这两个人哪里像是分别了五年？哪里像是还有疙瘩没解开？Yuna姐更是清楚，这分明就是他们五年前的样子啊。
感觉到两个经纪人探究的眼神，王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在心里埋怨王俊凯。
不要这样啊，你这样跟我联系，这样让我吃饭，我会以为我们还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我会以为我对你来说，还跟以前一样重要啊。
而且现在不比从前了，二十几岁的人了这样秒怂被人发现真的很尴尬啊啊啊啊啊。
对于小天蝎来说，这种小尴尬不小小地报复一下怎么能行呢？
所以当发布会以主题曲开场时，唱完主歌首段的王源心里坏坏地笑了笑，对着边唱边走上台的王俊凯张开了双臂——
在公众眼里我们应当是时隔五年重新携手的好兄弟，拥抱一下，很正常吧？
王俊凯看到那双张开的手臂时，几乎要用尽全力才没有走音，下一刻就捕捉到了王源勾起的一边嘴角，心里只剩下三个字：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王源是怎么回事，那五年里经常是这样，在被他管教之后，王源会变着法儿地炸一下毛，既像是耍赖，又像是撒娇。
但是现在来故技重施，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惜王俊凯没有机会多想，也没有必要多想——他现在没有选择。
那些年里他可以呼噜着王源的小炸毛反击过去，也可以心情很好地为他顺顺毛，现在的他没得选，只能跟着王源的节奏尽力表现出好兄弟应有的样子，回应他这个拥抱。
副歌开始前的空档里，两具年轻的身体逐渐靠近，直到贴合，手臂交织，直到抱紧。
只是在两个人拥抱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其实都后悔了。
不该拥抱的，王源想着。
时隔半年再一次回到这个怀抱，他没有感到小心机成功的得意与暗爽，反而突然觉得很难过——
那种按捺不住的、涌上心头的眷恋，又深又急，将他整颗心都淹没，让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
真的，真的，好喜欢这个的怀抱。
喜欢到什么程度？
喜欢到，一旦得到，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喜欢到，一旦得到，就绝不想再一次放手。
喜欢到，一旦得到，就好想说出那三个字。
就是这么喜欢他的怀抱啊。
就是这么喜欢他啊。
不该拥抱的，王俊凯想着。
时隔五年再一次拥抱这个人的时候，他没有觉得陌生，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有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就好像一泓春水汩汩而来，温暖的，温柔的，温和的，将他心里的那个黑洞填满，让他整颗心都荡漾起来。
真的，真的，没办法生气啊。
应该生气的，他们还有那么多恩怨纠葛在那里。
应该生气的，怀里的人曾经多么狠心地离他而去。
应该生气的，这次拥抱只是一个小炸毛的小报复。
可是，就是气不起来啊，就是有点……难以忽略的喜悦啊。
而且，在拥抱了王源的这一刻，半年前的一些回忆突然被勾起——
那个时候的那个拥抱，难道…不是做梦？
间奏的时间很短，副歌开始之前，两个人及时抽回了自己游离的心思，一个放开了对方的脖颈，一个松开了对方的腰身。
两个声音再次合二为一，和几天前在上海突如其来的合唱似乎有些不同。
在两只手紧紧交握之后，在那一次轻松畅谈之后，在那些不够耿直的信息之后，在方才那个让他们有些后悔的拥抱之后，有许多被时间掩盖、被过去掩盖的东西，都以遮挡不住的气势汹涌而出，再也无法隐藏了。
一起在舞台上唱歌，是多么大的幸福啊。
我眼中的你，是天空中最亮的星，只要站上舞台，就会散发出异常夺目的光芒，让我忍不住目光跟随，心也追随。
我心中的你，是黑暗中最暖的光，舞台如此空旷，却依然被照亮被点燃，让我的前方一片光明，让我的心里一片温热。
一首歌，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却能让我们获得如此满溢的幸福，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啊。
想想在一起的那些年里，在我们没办法唱想唱的歌，没办法公然和对方合唱的日子里，我们曾分享同一个播放列表，听着同样的歌，私下里无数次直接间接的合唱。
有的时候是你开了头，我自然地接上。
有的时候是我哼哼着，你大声唱出来。
更多的时候是我们不知不觉唱起同一首歌。
那么多人希望我们合唱，希望听我们唱歌，可她们不知道的是，我们的合唱从来没有少过。
因为合唱，就是我们最大的默契和最爱的时刻啊。
在分开的那些年里，不知道有多少次一不小心哼起合唱过的歌，不知道有多少次独自唱歌时遐想合唱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念合唱的感觉。
在心里模仿着你的声音，在脑中描摹着你的模样，思念就那样一点点蔓延开来，酸涩又甜蜜。
所以，当我们再次共同站在一个舞台上时，当我们再次将声音合二为一时，唯有庆幸在经历过孤身一人的五年之后，还有这样的一天。
顺心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上海发布会意外合作的两人这次在广州再也躲不过媒体的狂轰乱炸，几乎喧宾夺主抢占了发布会的所有风头。
虽然事先做了很多准备，但两人还是被一些奇葩的追问搞得十分郁闷。
比如说有记者看到两人时隔五年还能如此和睦地合作，就会问：“所以五年前你们是和平分手的吗？”
王源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简直是奔腾着一千万只小羊驼——这么打擦边球的问题，虽然问的人可能无心，听的人可能无心，但是被问的他是心里有鬼的啊！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桌子下边的脚就无意识地去踩了踩王俊凯。
这是他们当年的小默契。遇到难答问题的时候，情绪紧张的时候，感到尴尬的时候……太多太多的时候，只要他需要王俊凯，就会用踩踩脚、碰碰腿这些小动作，传达自己的情绪，寻求一点点依靠。
可是这样小小的心思，时隔五年王俊凯还记得吗？还能够明白么？还会像以前那样回应吗？
事实上是记得的，是明白的，是会回应的。
感觉到王源脚底下的小动作，王俊凯心底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立刻主动接过了话茬：“这是什么鬼啊？要是再不问跟作品有关系的问题，咱们可就要和平分手了啊。”
听到底下的一片大笑，王源的心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这样的问题像是一个警示：此次复出之后他和王俊凯的突然合作受到了太多关注，半年前的事情或多或少也有人提出质疑，过去的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不断产生，只怕日后的追问和打探也不会少。
这个圈子从没有完全的平静，也没有彻底解决的问题，只有不断翻炒的话题和不断翻新的真相，如果他这次不能处理好和王俊凯的关系，只怕过去的很多悲剧，很多将两人硬生生撕扯开来的场景，都会重新上演。
那个时候王源想到了这个问题，却没想到事情来得往往都会比预想快一些。
发布会结束后的两人又匆匆踏上下一个分别的行程，再见面时又是几天后的北京发布会。整个《舍吾迷离》的宣传期都是如此，匆忙地见面，匆忙地分别，匆忙地再会。
这样的节奏让两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过去的十年里他们有五年形影不离，有五年毫无交集，现在却又迎来了这样时聚时散的日子，就好像老天爷开的一个巨大玩笑。
好在两人私下里的微信和电话保持着相对密集的频率，让王源不会太纠结两人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从一开始的问好，到有事情沟通，再到有事没事都聊两句，一切似乎都很顺其自然。
只有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那其中夹杂的一丝丝欲拒还迎和一丝丝急不可耐，被刻意地忽略、有意地隐藏了。
有的时候王俊凯想着，就这样挺好，不要太远，他们都舍不得过往的情分，也不要太近，因为他并没有做好放下过去的准备。
有的时候王源也想着，就这样挺好，不要太近，不然他会忍不住奢求更多，也不要太远，不然他会难过会想念会不知所措。
现在的距离，远一分就是过于疏远，近一分就是过分亲密，是刚刚好的安全距离。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所谓的安全距离，就是最容易被破坏的距离。
而被破坏的前兆其实很简单——
最后一场发布会结束没几天，王源突然收到了王俊凯的微信消息：
“生日会，为什么拒绝？”
他立刻就明白这话指的是王俊凯即将到来的生日见面会，他也想过自己回来之后俩人的互动这么密切，他有很大可能要露面，可是拒绝是怎么回事？Mia根本没有提起过啊。
当王源把这堆问题甩给Mia时，Mia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忘了？你复出前跟Newt定好的约定，要为他的演奏会当嘉宾的，是同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