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15
【可以埋葬的是秘密，无处安放的是心事。】
记者会结束后，王源有点儿小得意地回到休息室。
不知道是不是时隔五年他真的变了，方才坐在台上虽然有点不安，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淡定的，记者的问题也基本上在意料之中，按照预作的准备回答得很妥帖。
唯一让他心脏多跳了一下的是问他会不会和王俊凯有合作，他一边按照准备好的说辞“如果有机会的话”来应对，一面在心里默默吐槽你怎么不问我会不会和队友有合作。
答记者问之后就是新歌首发。发布不过十来分钟，点击率就蹭蹭往上涨，虽然现在还不好说最终评价会如何，但起码热度是上去了，时隔五年复出，他已经成长许多，明白当下能够吸引眼球才是首要目标。
终于所有流程都结束，此时此刻王源正放松了心情和Lucas一起吐槽奇葩的记者，却见Mia一脸复杂地推门而入。
“姐你刚才怎么回事？还没结束就跑去接电话？”还没等王源开口，Lucas已经开始控诉大姐的不靠谱。
没想到Mia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闹，而是表情纠结地看了王源一眼。
“怎么了？”王源被她看得心里一慌。
Mia想了想，示意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先出去。
王源开始仔细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
“到底怎么回事？”Lucas也是一头雾水，“别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好不好？”
Mia没说话，等房间里只剩她、王源和Lucas三个人的时候，突然打开了手机，放出来一首歌的旋律。
“什么啊……”王源愣愣地听了一会儿，“这不是《窒息》吗？可是编曲差好多，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过这个版本？发布的版本是对的没问题啊。”
“这不是《窒息》，”Mia关了音乐，“这是后天要发布的《舍吾迷离》主题曲《狂躁》。”
王源一脸茫然表示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Mia脸上复杂与纠结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无奈：“我说，这是王俊凯为《舍吾迷离》创作的主题曲《狂躁》。”
真的是无言以对。Mia想过王源回来后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她早就感觉到王源和王俊凯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缘分，就好比之前在机场、在酒店遇到，这么低概率的事情都能发生，她以为以后不论出现什么状况她都不会惊讶了。
没想到，撞曲这种天方夜谭般的事情也真的会发生。
王源现在心里翻江倒海。
说实话，半年前的那通电话之后他几乎要对王俊凯彻底死心了，那时候他就想着就算自己回国，只怕王俊凯也不愿意跟他有半点牵扯了，而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再给王俊凯添堵了——他真的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王俊凯对他的恨意与冷漠。
可是老天爷就是不放过他，在这种时候开出这样夸张的玩笑来。
这个玩笑真的开大了——对于他们俩这样的原创歌手来说，撞歌这种事情是绝对的沉痛打击，潜意识里，他几乎可以看到王俊凯生气的脸。
这下，他真的不知道该为自己和王俊凯的这种奇迹般的默契高兴，还是该为他们永远理不清的恩怨纠葛难过了。
“刚才Yuna给我打电话了，”Mia斟酌了一下怎么说下去，“她说希望能和我们面谈一下。怎么样，要不要去上海一趟？”
王源笑了一下，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我有的选吗？”
“有，也可以不去，”Mia又开始说废话，“如果你愿意看王俊凯陷入大困境的话。”
想到这一次真的要直面和王俊凯相见的场面，而且还会有很多人在场，就觉得心里一颤，但对方是王俊凯，他确实没得选。
看着王源的表情，Mia领会意思地点点头：“那我让助理立刻订航班，我会陪你去的。Lucas，你要去吗？”
Lucas从刚刚开始就抱着Mia的手机对《狂躁》的旋律碎碎念着“不可能啊”、“太离谱了吧”，这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一起去上海吗？”Mia有点不耐烦了，“王俊凯他们现在都在上海准备发布会。”
“要去要去！”Lucas立马举双手。
Mia翻了个大白眼：“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去啊？你自己的工作呢？”
“没事没事，”Lucas摆摆手，“我这不是怕大源去了被欺负嘛。”
事情紧急，Mia懒得跟他计较，当下立刻去准备一行人前往上海的行程。
王源的记者发布会结束后，王俊凯一声不响地回了酒店，连彩排都没有参加完。
看见Yuna姐拿着手机匆匆忙忙打电话，他就知道自己又不可避免地和王源牵扯到了一起。
心中郁郁。
原创歌曲相撞的感觉和在机场酒店意外碰面根本不一样——这件事严重打击了他作为创作歌手的尊严，虽然很显然这其中不存在他俩谁抄袭谁的可能，但是王源的专辑先他一步发布，这就意味着除非他打算闹个天翻地覆，否则《狂躁》会被雪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Yuna姐马上去打电话的举动无疑坐实了这个发展。
“小凯，”Yuna姐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今天晚上我们可能得和王源见一面了。”
果不其然。
王俊凯没有仔细听Yuna姐后来在说什么，因为他想也知道——《狂躁》这首歌是为《舍吾迷离》量身定制的，其他的曲目根本不可能随便代替。而王源的《窒息》主旋律自不必说，歌词虽然完全不同，但是总体来说还能对得上剧情。所以制片方和公司的意思应该都会是临时用《窒息》替代《狂躁》。
对于公司来说，虽然失去了王俊凯原创主题曲的噱头，但是能避免一场版权纠葛的事故，也不算是损失。
对于制片方来说，这下又刚好借上了王源复出的热度，顺利的话王源说不定会为发布会站台，何乐而不为呢？
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如果在转型关键期有和王源合作的爆点，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气不下滑，所以Yuna姐才立刻做出了联系王源的举动。
跟半年前一样，又是这种看起来一举多得事情。
可是真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身在其中究竟是何种滋味。
撞歌？王俊凯无力地把自己扔在沙发里——真的是什么都会发生啊。
王俊凯和王源宿命般的默契从很早之前就显露出来了。
从他们俩的小世界开始逐渐建立的那时候起。
那种默契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也不是相处时间很长逐渐培养的默契，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可抗拒的默契。
时间不过是让这种默契从一开始的合得来逐渐发展为我的眼中有你的样子，你的举动中有我的影子。
能被旁人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比如两个人神同步的行为举止。
比如两个人随时能接上对方的梗。
比如两个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懂得对方的意思。
比如两个人面对同样的问题总能答出一样的答案。
这种小小的默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私下里有多么数不清。
比如我给你发消息时刚好接到你的电话。
比如你刚好买了我非常想吃的东西。
比如一不小心就会对视就会靠近就会触碰。
比如我想你时你也刚好想到了我。
这些事情多到两个人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反倒成了一种稀松平常的日常。
别人注意到、说出来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们就是这么好啊。
直到这种默契成为分别之后最大的困扰。
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还是会在遇到任何事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寻找你，怎么办？
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还是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想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怎么办？
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还是不自觉地讲出只有你懂的笑话然后一个人尴尬，怎么办？
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还是会想你想你想你想到不可控制，这样的我，究竟该怎么办？
这种对方就是独一无二存在的默契，真的好可怕。
我以为这种默契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
因为我学会了克制思念的方法，学会了独自前进的方式，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忍耐。
直到我又被两首几乎一模一样的歌打了脸。
听着这个旋律、唱着这个调子，我就知道，在写下这首歌的时候你脑海里浮现的是什么场景、什么回忆，我就能感受到你表达的情绪。
就是这样可怕的默契。
到达王俊凯在上海住的酒店时，王源又不可控地想起半年前在酒店发生的事情——想想如果不是那次遇见，就不会有这次撞歌的事故了，真的是造化弄人。
保姆车直接开入了地下车库，成功避开了酒店门口蹲守的粉丝。
看着电梯急速上升，距离王俊凯越来越近，王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酒店的17层被剧组包了层，电梯间和安全出口都有安保看护，所以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很是安静。
约定的地点是Yuna姐的房间。
套间的客厅已经被当做临时的工作点，制片人、导演还有一些主要工作人员都在，一屋子的人，但王源还是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王俊凯。
他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黑色的T恤和运动裤，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靠背，面朝窗户一动不动地看外面的灯火辉煌。
王源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一刻，他似乎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
Yuna姐招呼他们一行五六人坐下，开始说出这次的计划。
计划其实很简单，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就是迅速签订合作条约，用王源的《窒息》代替《狂躁》，然后由王源作为嘉宾为接下来一系列的发布会站台。
这样既解决了撞歌的事情，也有利于双方的宣传。
Yuna姐叙述的全程王俊凯都没有回头，看不出来有没有在听。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目光的焦点就凝聚在了玻璃上王源的虚影上。
王源穿着浅色衬衫和牛仔裤，整个人清新又挺拔，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姿态乖巧。亮亮的眼睛即使经过玻璃的反射还能看到里面的光。
那边Yuna姐和Mia一个说着“这次是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上次可是我们帮的你们”，另一个说着“我们王源早有下一步的宣传计划了，这次是特意腾出时间来帮忙的”，争得分毫不让。
王俊凯也不说什么，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最美风景。
王源不敢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怕自己一向出色的表情管理一不小心就失控。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好像周围热火朝天的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关。
直到制作人突然在两个女人的争论间插了一句话——
“要不明天发布会让他们俩合唱这首歌，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房间里有一些一直跟着Yuna姐和王俊凯的工作人员，Mia和Lucas也对王源的事情清楚得不得了。
“合唱”，别说对当事人了，对他们来说都是异常刺耳的字眼。
果不其然，一直没有反应的王俊凯缓缓地回过了头，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
“我拒绝。”
王源心里一颤，没说话。
制作人知道这件事情上王俊凯有很多不快和憋屈，但是他更清楚一旦他俩合唱会造就多么大的噱头、多大的话题，这个预期太诱人，实在不好放弃。
可惜不论他怎么说王俊凯都是一副“你说你的吧，反正我不同意”的架势，王源又在一旁不吭声，Yuna和Mia也没有任何帮腔的打算，最后只好暂定为待定的计划，留待明天现场彩排的时候再决定。
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发布会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如今加一个站台嘉宾把王俊凯的演唱替换一下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三下五除二就商定完成，只等明天正式彩排。
Yuna姐送众人从她房间出来。
因为是包层，空余房间还很多，王源一行人的住宿也不是问题。
制片人的小助理正要带着王源他们去房间休息，那边已经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王俊凯突然转过头，看着往反方向走的一群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
“王源。”
所有人都是一愣。
五年前他们俩分开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内情，五年来两人也毫无交集，今天的全程无交流和拒绝合唱更让大家觉得他们的关系早就不复当初、如今的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所以当王俊凯叫出王源的名字时，本来人声杂乱的走廊又安静了下来。
王源也是一脸困惑。
但是身体的习惯根深蒂固，在他的大脑还懵懵的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脚步已经自然地向王俊凯的方向挪去了。
Lucas看了眼王源，脚步也跟着往那边去，Mia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瞎凑什么热闹。”
众人茫然地看着王源走过去，王俊凯刷开了房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房门“喀嚓”一声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