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07
【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不能体会被信任的人背叛，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声明发表一周后，王俊凯终于如愿看到网络上对王源的攻击渐渐偃旗息鼓，虽然还有一些声音在质疑他的举动和王源的意向，但是娱乐圈从来不缺新话题，只要没有一边倒的舆论倾向，那就意味着阶段性的胜利。
令王俊凯比较惊讶的是网盘上的资料也被处理掉了，最开始传播资料的微博账号也清空了所有内容——王源远在美国，国内的家人朋友也没有圈内人，能够处理得这么利落确实难得。
正疑惑着，没想到却接到了自己妈妈的电话：“小凯？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挺好的，”王俊凯有些纳闷，工作忙起来没个准点，一般都是他有空主动打回家，妈妈怕打扰他反而很少打过来，“怎么了，家里有事吗？”
“没有没有，家里也都挺好的，就是……”凯妈妈似乎有些犹豫。
王俊凯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就是怎么了？”
凯妈妈过了半天才道：“小凯……源源是不是要回来了？”
“啊？”王俊凯没想到等着他的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吧，我没听说啊。”
“我看到你们公司发的声明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源源要回来，他也该毕业了，肯定要回来的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王俊凯勉强笑了笑，“也不一定会回来吧，我看他在美国挺好的。”
“你看他的那些资料了？”凯妈妈抓重点一抓一个准。
“啊……看了。”
电话那头又是奇怪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凯妈妈才平静地道：“小凯，如果源源这次回来了，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这句话在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王俊凯怔了一下：“他还不一定会回来呢……”
“不管他回不回来，我都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
王俊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了。
妈妈对于王源的态度，他再清楚不过了。她曾经多么喜欢王源，把他当做另一个儿子，甚至因为王源年纪小又会撒娇，疼王源还多一点。
所以当王源不声不响地决绝离开，留下一个荒谬的理由时，当王俊凯受打击到体无完肤，几乎不能继续在这条路走下去时，她的心痛与气愤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一毫。
王源的妈妈又何尝不是。
王俊凯记得王源离开三天后，他躺在家里昏昏沉沉的时候接到了源妈妈的电话。
“小凯……我听说你好几天没出门了，你妈妈又不接电话，所以……”
“阿姨现在不方便去看你，记者什么的……你听阿姨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阿姨相信你就算源源不在也一样……”
“周阿姨，”王俊凯依稀记得自己的嗓子当时干涩得发疼，“你能不能告诉我，王源究竟为什么要走？我们有哪里不好了吗？”
电话那头的源妈妈似乎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然后才低声道：“你们没有不好，小凯，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你们就是太……你们俩，分开一下其实也好。”源妈妈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后来源妈妈还给他打过几次电话，等他恢复状态开始正常活动后就打得少了，最后就变成过年过节和生日的例行问候。
王俊凯握着手机想起这些，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气王源。
两家人曾经多么好，一起吃饭，一起出游，两个妈妈会给两个宝贝买衣服鞋子玩具，就像一家人有两个孩子一样。
王源干脆利落的离别，伤害的岂止是他们两个。
王俊凯还清楚地记得王源正式宣布退出的那一天，自己听到的那些哭泣声。
他和粉丝们的第一反应一样，都在怀疑那天是不是愚人节。
可是那天是715。
那天微博泛滥的居然是泪水。
#王源求你不要走##王源说好的十年呢##王源不应该是今天#
公司外面挤满了粉丝，她们举着手幅和旗帜，一边哭一边喊着“王源不要走”，过了一会又开始喊“十年陪你一起走”、喊“TFBOYS”……喊她们能喊的一切。
各地的后援会也集中在一起，不断PO出她们的呼喊，她们的泪水，她们的不解与心痛。
甚至有一些唯粉在微博上说：“虽然觉得会有这么一天……但好像不该是现在吧。”
最最刺痛他的是，那天在日月光聚集了一群人，她们本来是要庆祝夏秋五周年的。
后来她们只是坐在台阶上，放着两个人曾经唱过的那些歌，静静地流着泪。
对她们而言，对他而言，那天比冬至还要冷。
那天也是王源杳无音讯的第一天。
信仰崩塌，信念瓦解。
王俊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恨一个人。
王俊凯做梦也想不到死也想不到，那个人是王源。
恨到什么程度，恨到恨不得杀了自己，那样就不必承受这些痛苦了。
恨到什么程度，恨到即使隔了五年，即使成长成熟，即使渐渐理解王源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只要想起自己当时的痛，他还是会恨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俊凯就很怕身处粉丝中间。
不是惧怕舞台，舞台上有耀眼的灯光和距离，他是安全的，可是只要是在机场、停车场这些地方，会近距离地看到粉丝，他就很怕。他仿佛能看到她们脸上还有那年715留下的泪痕，他仿佛能读懂她们疑问的受伤的眼神，他仿佛必须承担一部分她们的痛苦。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现在必须他一个人承担。
在拥挤的人群里，无论他怎么回头，身后都不会有那个人了。
在拥挤的人群里，不论他怎么示意，那个人都不会拉住他的书包了。
在拥挤的人群里，无论他怎么寻找，他都是一个人了。
没有人在机场跟他幼稚地躲猫猫。
没有人傻乎乎追着他跑却掉了帽子。
没有人紧张又不安地抠抠他的大腿。
更没有人在他调笑着说出“我去接你时”露出那么羞涩、那么喜悦、那么明亮的笑容了。
他真的很怕。
以前在机场低血糖发作的时候，他都没有怕过。
王俊凯还记得那一阵因为工作安排很多，他的低血糖频繁地发作，小朋友的情绪也随着他的身体情况起起落落，异常不稳定。
没有比在机场发作更无语的事情了，粉丝过于集中，也没法好好休息。
所以在看出有低血糖发作的苗头后，既怕他体力不支，又怕粉丝看到反应过激，经纪人只能出下策把他和王源扔进更衣室。
不适感渐渐涌上全身的他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王源忧虑又无措的眼神。
“把灯关上吧，刺得我眼晕。”他其实最不想让小朋友看到他难受的样子。
王源退后一步关了灯。
黑暗中他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经验告诉他，越是跟身体对抗，身体就会让他越难受。
什么东西？微凉的、软软的、带着熟悉的香气，碰到了他的嘴唇。
“张嘴。”薄荷音低低地响在耳边，王源的气息一瞬间靠得很近。
下意识地张开嘴，一颗糖喂了进来，橘子味。
可是他脑袋里想的却是，那个微凉的、软软的、香香的，是王源的指尖啊……
“手好凉。”他忍不住说。
“烦人。”王源不客气地回击，“有的吃还不卖个萌。”
“嘿嘿。”他在黑暗中低低地笑了，突然觉得低血糖也不是那么难捱的事情了。
听到王源在书包里不知道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不由又问：“在找什么……”
话音未落，那只有些凉的手带着纸巾贴上他的额头，帮他拭去浮出的虚汗。
“好点没？”王源轻声问他。
“没……还行。”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想说“没有”，却反应过来不能让小朋友太担心，连忙改口。
可是那个转瞬即逝的字音还是被王源敏锐地捕捉到了：“装什么大头鬼，难受就说难受。”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背。
更衣室很黑，可是他清楚地感觉到王源就半跪在离他不到10公分的地方，一只手为他擦汗，一只手为他抚背，就像半拥抱着他。
他突然想拥抱一下他的小朋友。
手很耿直地伸了出去，半途中慌张改道，摸上小朋友的头顶。
“干嘛啊……”小朋友拖长了好听的尾音，有点撒娇地抱怨。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一下下地摸着小朋友头顶的软毛。
王源没有躲开，也没有再问，继续为他擦汗抚背。
时间仿佛静止。
他们知道彼此。
因为曾经有这样那样的回忆，所以当他真的独自一人时，真的很怕。
以前不是没有一个人在机场过。
去广州的时候，参加学联大会的时候，长城发布会的时候……很多很多。
可是那个时候有小奶团子等他等到睡着。
可是那个时候有小兔子忍着困等到他飞机落地的消息才傻傻睡去。
可是那个时候有小朋友在联系不到他的时候对小马哥夺命连环call。
那个时候即使他们不在彼此身边也不要紧，连结着他们的，是比时间还要久远、比空间还要广阔的东西。
所以他现在很怕啊。
因为无论周围多么喧嚣、人群多么拥挤，没有王源在，好像天地间空空茫茫、寥寥寂寂，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是彻骨的孤独。
五年好长，让他习惯了忍耐、习惯了伪装、习惯了自我排解。
却唯独没让他习惯王源的离去。
结束了在广州的新专辑宣传工作，王俊凯又再次急急忙忙赶回北京——即使再不喜欢机场，飞机也是他忙碌生活的重要依赖。
还没到接机口，那边的尖叫已经远远传了过来。仿佛受到了气氛的感染，随行的粉丝也开始有点骚动。
王俊凯整理好口罩和帽子，Yuna姐和安保也迅速环绕在他周围，希望能控制出一个安全范围。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
黑色的连帽长款外套，黑色的书包，黑色的棒球帽兜在外套的连帽底下。
极瘦，高，露出的一小片面颊很白。
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只是一瞬间，王俊凯就被疯狂的粉丝包围。
只是一瞬间，再回头时，只剩下无尽的人群。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大概是疯了吧。
王俊凯这样想着。
